参谋是什么级别的职位，新旧军队的参谋长有怎样的不同？

前几天讨论谢晋元在调任524团中校团附之前的任职，又把旧军队中参谋长的话题带了出来，今天就再说说旧军队中的参谋长。

图1 清末新军中的参谋作业

一、参谋长一职在中国的沿革

尽管很多文章都说古代的军师就相当于今天的参谋长，但真正具有现代意义的参谋长在中国的出现，是自清末编练新军开始的。

在这之前的军队，湘、淮军和八旗、绿营、巡防营等，都是以营为基本单位。营的幕僚一般由文案1人，委员3人等组成。营之上的军队单位系临时编组，其幕僚亦多带有临时性质，基本也全由类似的文案等主事。这文案，就是个幕僚长，类似于军师，硬要将其比作参谋长，极勉强，因为它距现代意义的参谋长差得太远了。

1895年，极具划时代意义的小站练兵开始了。袁世凯在这个时候，即开始了全面仿照德国日本的建军模式进行新式建军。经过近十年的摸索，到1904年，清廷以袁世凯的奏折为样本，颁布了新的军制，开天辟地有了军、镇、协、标、营、队、排、棚的现代军队编制体制。随着这一新编制的到来，现代意义的参谋长便也在中国的军队中应运而生。

最初的参谋长不叫参谋长。那时军的指挥官称总统官，军衔正都统（上将）。总统官之下设总参谋官一员，“赞佐号令，参画机宜。”总参谋官的军衔是协都统（少将）。

新军中的军只是战时临时编组，平时不设，也没有固定编制，镇——相当于后来的师——才是平时最大编制单位。镇辖步队两个协，马队、炮队各一个标，工程、辎重各一个营。镇的指挥官称作统制官，军衔副都统（中将）。统制官以下，设一正参谋官辅佐统制官进行指挥，执行和军的总参谋官完全一样的职能。正参谋官的军衔是正参领（上校）。

镇以下的协，相当于后来的旅。协的指挥官称作统领官，军衔协都统。协也编有类似的参谋官，称作参军官，军衔协参领（少校）。

协以下的标，相当于后来的团，标这一级就没有类似的参谋官了。标有教练官一员，但教练官相当于后来的团附，而不是参谋长。

那时还有多兵种合成的混成协，本来是战时编组，实际运作中则渐渐演变成了平时编制，但编制仍较灵活。混成协一般辖步队两个标，马队一个队到一个标，炮队一到两个营，工程、辎重各一个队。混成协的参军官同步队协。

这军的总参谋官、镇的正参谋官，完全就从德日军中的军参谋长、师参谋长照搬而来，其职能、作用、在军中的地位等，与德日军中的参谋长一模一样。

几年后，爆发了辛亥革命，南方各省纷纷独立，创建民军。各省民军开始采用了军、师、旅、团、营、连、排、班的编制层次。由于当时领导革命的军中骨干，基本全是留日士官生，于是日军中的参谋长便也全部照搬到民军中来，在军、师两级，便也都建有类似的参谋长一职。因各省均是以独立革命的形式各搞各的，因而其参谋长的称呼便也五花八门，有的称总参谋，有的称正参谋，有的称参谋正长，有的称参谋部长，也有的就叫参谋长，等等，其职能，也全与德日军中的参谋长完全一致。

民国建成后的1912年11月，随着军、镇、协、标、营、队、排、棚相应改称军、师、旅、团、营、连、排、班，上述各纷杂的参谋官也统一更名为军参谋长、师参谋长。混成协改称的混成旅仍保留有参谋长，但步队协改称的步兵旅则取消了参谋长一职。

旧军队的绝大多数时期，参谋长只设在师和混成旅以上各级，旅以下不设。仅在黄埔建军到北伐时期，国民革命军中的团一级设有参谋长，但为时甚短，北伐还没有完成便又取消了。就是没取消的时候，这一体制也没能普及，只在党军等少数部队中得到了执行。

除了北伐时期以外，旧军队中团这一级从来没有参谋长。那个著名神剧中的什么358团参谋长，就跟那剧中楚云飞的美式军服一样，不过意淫而已。

中共领导的人民军队中，与旧军队不一样，从八一建军到现在，团这一级一直有参谋长。解放初抗美援朝战争时期，甚至在营部也设有参谋长。著名战斗英雄黄继光，即是营参谋长的通信员。

图2 抗战时期的上尉参谋

二、参谋长的阶级

先科普一下这个阶级二字，这不是无产阶级、工人阶级的那个阶级，这是流行于旧军队中军阶与军级的统称。阶，就是军衔；级，就是军职。比如说上校团长，上校就是“阶”，团长就是“级”。

进入民国后，随着部队编制的改名，军衔也改了名。原来的正都统、副都统、协都统，相应改称上将、中将、少将；原来的正参领、副参领、协参领，相应改称上校、中校、少校；原来的正军校、副军校、协军校，相应改称上尉、中尉、少尉。

由于是向德日陆军学习，此时各级参谋长的编制军衔也与今天我军的情况相比要低很多。当时，军司令官的军衔是上将，军参谋长的军衔是少将；师长的军衔是中将，师参谋长的军衔是上校；混成旅长的军衔是少将（中将），混成旅的参谋长是少校（中校）。这也就是说，军参谋长的阶级低于师长而略等于旅长，师参谋长的阶级低于旅长而略等于或高于团长，混成旅参谋长的阶级低于团长而略高于营长。

黄埔建军之初到北伐时期，受苏联红军的影响，参谋长的阶级定的高，普遍高于下一级主官。即军参谋长的阶级高于师长，师参谋长的阶级高于团长，短暂设置的团参谋长的阶级也高于营长。

北伐完成后，国军中的参谋体制又回到北洋时的旧制，参谋长仍然只在师以上才编，参谋长的阶级也又降了下来，降到了下一级主官之下。以国军1929年的编制，师长的军衔为中将，旅长少将，团长上校，师参谋长少将（上校），后改为上校（少将）。可见师参谋长的阶级低于旅长。

与国民党军不同，中共军队继承了大革命时的做法，各级参谋长的级别地位始终高于下一级主官，一直到今天都是如此。

到了抗战开始后不久，国民党军中师的编制改变，旅一级撤销，师下直接辖团。此时的师参谋长规定的军衔仍然是上校（少将），参谋长的阶级已经高于下一级主官。这是参谋长阶级地位的一次抬升。但这一抬升也仅限于师这一级，军以上单位的参谋长仍然与下两级主官等同。如集团军参谋长的阶级略等于师长，战区参谋长的阶级略等于军长。

骑兵旅是编有参谋长的，军衔上校。

这时已经没有了混成旅，但还有大量的独立旅。独立旅按编制也是不设参谋长的，但独立旅多数是地方军阀部队，这些军队往往想怎么就怎么，所以实际运行中往往有参谋长的存在。

现在要说一说谢晋元了，有回忆文章称谢在调任524团中校团附之前，是262旅的参谋主任。这是一个很让人不解的谜团。因为在当时国军执行的编制中，旅部幕僚中最高只是一名中校参谋，没有参谋长也没有参谋主任，但在很多原国军将领的回忆文章中，都说到旅参谋主任，比如88师264旅参谋主任邓洸、36师106旅参谋主任熊新民、87师261旅参谋主任倪国鼎等等。如果说地方杂牌军有可能是不按编制胡来，可这几个师都不是杂牌军呀；如果说回忆有误，不可能这么多人回忆都有误吧；如果说口述史料不足为凭，1军1师1935年川北堵截红四方面军的战报中也出现此说，这是咋回事儿呢？

我猜，这可能是部队在实际运作中绕开编制条令做的变通，即将旅部的中校参谋称作了参谋主任。而且这变通不是个别现象，而是普遍现象。谢晋元的参谋主任，极有可能就是这么来的。

图3 解放战争时期的国军四人合影，右上、右下两人佩戴的就是参谋领章

三、旧军队中的参谋长与我军参谋长有怎样的不同

今天我军的参谋长，既是司令部的首长，1992年条令中又规定为部队首长。而在旧军队的八大处时期，参谋长主要扮演部队长幕宾的角色，只是辅佐部队长处理一切军务，本身既不负责具体的业务机关，职权地位的体现也全依赖于部队长而不是自身的职能。

从北洋时期到国民政府时期，参谋长的职责规定得一如既往的笼统，比如1911年清禁卫军《师司令处人员职掌规则》中，有关参谋长的职责就一句：“辅佐统制，筹划机要。”到了1933年国民革命军《陆军步兵师司令部组织条例》中，有关参谋长的职责仍然也只一句：“辅佐师长参划机要，指导部内一切事务。”

旧军队也是有司令机关的，既然参谋长不像今天我军参谋长这样负责司令机关，那么这个司令机关谁来负责呢？参谋处长（有时称参谋主任）。

旧军队中的司令机关名曰参谋处。参谋处的业务涵盖了今天我军司令机关的绝大部分职责，比如作战、训练、侦察、装备等等。参谋处长就是司令机关的首长，从这点上说，它相当于我军的参谋长。但我军的参谋长同时又是部队长的军事助手，1992年后还规定为部队首长，从这点上看，旧军队中的参谋处长就远不能及了。

今天我军中的参谋长，是集合了旧军队中参谋长和参谋处长两个角色，既有参谋处长的具体职责，又有参谋长辅佐部队长的角色定位。换句话，旧军队中的参谋长和参谋处长加起来，差不多等于我军的参谋长，但不能完全等于。

在中共军队中，不管是1992年之前还是之后，参谋长照例是党委常委，其级别、地位以及说话的份量都高于下一级主官。但旧军队则不同。不论是长期执行的八大处时期，还是晚期部分执行的美军参谋体制时期，参谋长一职尽管看起来可以指导机关的一切事务，似乎相当于今天司、政、后几大机关总的首长了。但由于受旧的体制的习惯性影响，这一职到底权力有多大，就全看部队长的修养与工作作风如何了。有的部队长给予信赖，则参谋长什么都管；有的部队长不给予信赖，则参谋长除了管打仗其他什么也管不了，而这后一种情况则远远多于前一种情况。

解放战争时期美军参谋体制移植到中国后，国军中参谋长规定为部队长的主要助手，部队长的作战命令必须得经参谋长副署才能生效，参谋长的地位无疑从法规的角度得到了提升和保障。但这多数只是一纸空文，直到战败逃台为止，仅有极少部队单位执行了美式参谋体制，而且执行的也不好，很多东西基本没能落实到位。

在我军中，某个团长当了师参谋长，或某个师长当了军参谋长，那毫无疑问是得到提升了。但旧军队中又有不同，特别是在旧军阀部队中就更不同。在他们那里，如果某个军的参谋长当了师长，或者某个集团军的参谋长当了军长，他就是做梦都会笑出声儿来。但这样的美事儿多数也只能存在于梦中，因为很难找到这样的实例。不管从阶级上说还是从地位上说，军的参谋长都是远远低于师长、集团军的参谋长也是远远低于军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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