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鹿情感靠谱吗，小鹿情感真的靠谱吗？

近日，网友晓慧（化名）在黑猫投诉平台反映，自己在“小鹿情感”app线上购买了课程，平台承诺48小时退款，但自己不到12小时申请退款时，却被对方告知无法退款，在经过多方协商、平台投诉后，平台同意只收取全款20%作为定金费用。晓慧在多个平台继续申诉要求退全款，最终“小鹿情感”答应退还全部，并要求晓慧协助撤销相关投诉。

“小鹿情感”定位“高成功率的1对1脱单/挽回咨询”，运营模式类似于淘宝、拼多多等，有各情感团队或公司入驻，其内容涉及脱单、挽回、分离第三者等，学员以几千到数万元不等的价格，购买情感导师的服务。

8月28日，记者搜索发现，涉及“小鹿情感”的投诉不在少数，其中聚投诉平台有691条，黑猫投诉显示546条，有些已解决，有些仍在处理中。“诱导消费”“不予退款”成为高频词汇。

消费者投诉：小鹿情感APP涉嫌诱导消费

“找他们的人当时情绪基本上都是很不稳定的，他们利用你当时的情绪，诱导你消费。”8月26日晚，晓慧告诉天目新闻记者，她前一晚跟老公吵架，上网搜索情感咨询相关信息时，通过广告页面添加了“小鹿情感”导师微信，随后导师和她通了1个多小时的语音电话，在一番安慰并给出建议后，导师推荐晓慧学习付费课程。

导师推荐的课程，为一对一的私人实战教学，共6800元。晓慧说，在付款前她还询问过退款情况，导师称“全额退款”、“没有霸王条款隐藏条款”。凌晨1点半，她进入导师提供的标有“定金”的官方平台链接，分4次连续操作支付3500元，对方称剩余费用等看到效果后再付，“我付款的时候，他一直跟我通话。”晓慧说。

晓慧的支付界面 受访者供图

但是，第二天晓慧就后悔了，向导师提出申请退款。导师表示，虽然平台承诺48小时内全额退款，但由于链接是定金，付款页面也有显示“该服务不支持退款”，所以晓慧付的3500元属于定金无法退款。导师表示自己此前并不知情，建议晓慧打电话投诉。“他（导师）说肯定是可以退的，并不是霸王条款。”晓慧随后向平台后台客服中心申诉，对方始终以“本产品为定金”为由拒绝退款。

8月27日上午，记者致电“小鹿情感”服务热线，客服称，客户是自愿消费，并称定金是无法退款的。根据《合同法》规定，定金不能超过全款的20%，按照晓慧的数额，已经超过了全款的50%。面对记者的追问，客服又称，平台会在两个工作日内退回晓慧2140元，收取全款的20%作为定金费用。

不过，晓慧拒绝协商结果，要求退还全款，并同时在黑猫、12345、全国12315等多个平台进行了投诉。8月28日傍晚，“小鹿情感”答应退回晓慧全款，并需要晓慧协助撤销相关投诉，同时不得再次投诉。

维权学员：导师承诺100%挽回 报课后关系反恶化

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像晓慧那么幸运。多名学员在维权群表示，自己也是在半夜被诱导付款，同样遭遇了退款难；有学员过了两年，依然没能追回费用；也有不少学员早已放弃，退出了维权群。

“有人报警过，但是这个事情可能比较羞耻，大家不太愿意站出来，像我这种拿到大部分钱的，最后都不了了之。”28岁的小豪也是维权者之一。2018年4月，小豪因为对女友太好，对方产生了压力，提出分手。3个月后，小豪接触到“小鹿情感”，添加了一位名叫“鹿鹿”的导师，小豪起初半信半疑，留了个心眼，没有答应导师用语音通话的请求，而是通过微信聊天。

这位导师还没听完小豪的情感经历，就说小豪这个事情很简单，“我给你打100%的包票，目前你这个情况非常乐观，只要按照导师的方案严格执行，绝对这个女生会回来的。“ 小豪因为太想挽回女友，情急之下，就报了9800元45天的实战课程。

小豪和情感导师的聊天截图 受访者供图

“我一直在等她的方案，她就是没有方案。”小豪的课程是45天，但是报课后他就傻眼了，“头几天还及时回复我，后面一般3个小时或者不回。有时我早上发，她晚上才回，有时还装模做样地说要去参加学员的婚礼，那天不能回复我。”

而所谓的私人定制课程就是一些套路，导师让小豪先不联系前女友，半个月后再以朋友的身份跟她交往，在前女友不抵触的时候，再进行关心，但前女友很反感这些套路，“我加了她微信5次，她又删了我5次，一个月后关系恶化，彻底分手了。”小豪这才醒悟过来：他被骗了，人财两空。

“导师叫我找机会和她上床，我说我不要；还叫我找女生去练聊天，我说这样会让女生误会我对她有意思，她说没事。”尽管事发至今已有两年，但小豪仍然气愤不已，“他们就是一群混蛋，连要找小三，发展婚外情，他们都可以受理的。”小豪报警，向工商投诉，直到一年后，他才追回80%的钱款。

天目新闻记者体验 各类“售课招数”令人大开眼界

记者调查发现，“小鹿情感”主要通过婚恋文章、求助板块、直播公开课等鼓励咨询者添加导师微信。进入app首页推荐的“直播公开课”， 每个导师限时一个小时，直播内容包含情感理论、实战技巧和实时答疑，线上参与人数从四五百人到上千人不等。

平台的直播公开课

面对咨询者提出的问题，直播导师则引导添加微信，“我们到时候1对1私聊，更有针对性”，同时用免费提供“干货”，例如提升魅力、约会话术等电子资料鼓励用户添加，并称“咨询分析是免费的”，但“后续会推荐一些收费的产品”。

8月27日，记者分别以不同的情感遭遇添加了多名情感导师，发现所谓的免费材料只不过是一个粗糙的文档，内容实则是百度素材的堆积，各个导师的售课套路大同小异，各类招数令人大开眼界，同时据多位学员描述，该平台课程涉嫌PUA（现泛指精神控制、操控他人）。

招数一

拥有七八年实战经验的婚恋情感专家

一位名为“伊人情感”的导师通过记者微信后，便要求加她私人微信号，她告诉记者，能入驻这个平台的都是国家承认的二级心理咨询师，而且老师从事这个行业已经七八年，专做婚恋情感，效果不用担心。

记者以”挽回婚姻“为由添加了名为“蜗牛情感首席金牌导师”的微信，对方同样称自己从事婚恋咨询七八年，但是在听完记者的”遭遇“后，前后不过10分钟，对方简单询问了年龄和有没有孩子后便说“根据你这样的状态，老师劝你还是离了”“毕竟现在还没有孩子”，见记者没同意，对方又称“老师也可以教你同时驾驭两个男人，变成聪明的女人”。

记者和”蜗牛情感“的聊天截图

一位业内人士透露：“他们会教你如何追女生、发短信，各类招数让我大开眼界，价格收的也非常高。”这位业内人士表示，其实他们不算心理咨询，可以说是泡学（撩妹套路）。

当记者要求查看资质时，“伊人情感”提供了一张“高级心理咨询师”电子证书，但是姓名打了马赛克；“蜗牛情感“提供两张证书，仔细一看，不同的机构认证，编号却相同。记者在国际信息化专业人才管理中心搜索到了证书，但在中国人力资源专业人才技能鉴定中心官网搜索证书，显示没有相关内容。

不同机构，证书编号相同

资深情感心理学专家张聪表示，证书是否涉假她不清楚，但是这几个证书含金量都不高。她表示，”在国外，你考过理论之后，必须要在督导老师的监督之下完成两千小时的陪谈时间，才能拿到上岗证，中国的这个上岗证，你背一背理论就能过，考过了不代表你就会辅导了，但是在中国的情况是，考过证就可以挂牌营业了。“

招数二

以低价吸引消费者 后续追加费用升级课程

小鹿平台没有统一价格标注，每个入驻团队和导师会根据咨询者的需求和情感难易程度定价，同时参考咨询者的年龄、职业判断收入，借助活动给予一定的优惠。

记者在”牵手情感“导师提供的价目表看到，根据需求的多少，价格从3888元到16888元不等。而各个团队的价格都不尽相同，当记者说自己是学生时，”果乐情感“ 从原本的1888元，给出了1500的优惠价；”蜗牛情感“为记者提供了一套45天”提升魅力“的课程，表示”现在是七夕活动，原价2888元，现在1688元。

有学员表示，这些课程从便宜的价格开始，随后会以”有难度“”需要更加专业的老师“等理由不断要求追加费用升级课程。有匿名用户在黑猫平台投诉：“小鹿情感”诱导学员开启其他消费项目，学员不接受，对方强制终止服务。

学员投诉平台强制终止服务

北京大成（杭州）律师事务所律师甘河亮认为，如果在服务期间，消费者没有得到相应服务，可以要求退款、解除合同，如果情感机构和平台不执行，可以起诉两者。律师表示，若消费者要起诉，微信的截图可送往公证处公正，作为起诉证据。

招数三

私人定制 承诺100%成功 制造危机诱导消费

基本上，每一位导师在一番安慰和建议后，最终都会引向付费课程，而在付费阶段，也有话术引导付费。

一位名为“聚缘情感”的导师较为细致地了解记者情况后，对记者的交流方式提出批评，指出“你的问题很简单，只要跟着老师学习，就一定能挽回关系”，接着推荐了其中最低价位3888的产品，记者选择了更高价位并说明暂时没钱时，对方推荐花呗和信用卡，又提出可以先付定金再补尾款。

“伊人情感”导师提出语音电话跟记者交流，被记者婉拒。“客服说，导师是不能承诺保证成功的。所以很多导师会用语音通话或者电话，后面如果追责起来，就没有证据了。”一名学员说。

记者和“伊人情感”的聊天截图

在记者表示再考虑一下时，“蜗牛情感”多次使用“你的情商很低，跟着老师学就能提升魅力，吸引男人”等言论；“伊人情感”导师则在大量追问记者的顾虑后，表示“你的性格走向本质上出现问题““你的感情已经到了一个很危险的时刻”“越拖最后就凉凉了”；“聚缘情感”在了解记者的感情已经修补后表示，“短暂的和好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再出现什么问题，就不可能这么简单了”。

记者和“蜗牛情感”的聊天截图

资深情感心理专家张聪表示，她接触的心理辅导学是比较忌讳“你情商低”这些带有否定的话语，这种言论主要借由打压咨询者的自信，降低自身价值感，让咨询者产生一种“我不购买课程就无法解决问题”的错误认知和危机感，从而达到付费求助的目的。律师甘河亮认为，情感机构在宣传过程中承诺的“一定能挽回”，可能会涉嫌行业内不正当竞争。

招数四

平台承诺48小时退款 三方协议：需跟导师协商解决

记者进入付费通道后，产品服务在显眼的位置标明了“平台官方保障|48小时退款”；

平台承诺48小时退款

但在支付界面底部，有一行橘黄色的小字写着《平台三方服务协议》，这个协议详细地描述了退款情形和退款比例，其中的 “退费说明”中却显示：48小时内与咨询师协商解决。

三方协议称：需跟导师协商解决退款

“这个意思就是要经过导师同意才能退费，而且他们会用话术进行拖延，等过了48小时就退不了了，即使学员投诉，也有条款担保。”曾入驻“小鹿情感”的导师李铭（化名）告诉记者，付款时，大多数学员是不会仔细看三方协议的。“‘小鹿情感’因为投诉跑路的公司特别多。” 李铭称，只要钱到手就收手的导师不在少数。

“小鹿情感”在其平台三方服务协议写道：“付费用户知悉，小鹿及咨询师均不对结果做任何承诺，若挽回目标或预期效果在购买服务时长内未达到，不得以此为由提出退费或折扣要求。”“咨询师提供的是咨询服务，付费用户不得要求咨询师或小鹿平台进行任何形式的承诺。”

律师甘河亮认为，小鹿情感在有意识地排除自身法律风险，“三方协议由平台拟定，对于自身的责任往往避重就轻。消费者追究违约责任，若找不到有利依据，维权存在一定难度。”他同时表示：“这些免责条款在一定程度上是在提醒消费者不要相信咨询师的夸大承诺，消费者作为成年人，在消费之前应该要有自己的判断。”

平台与基金会合作发证

教学课程涉嫌PUA

记者调查发现，平台部分“情感导师”无心理咨询资质，为解决持证问题，“小鹿情感”还与深圳市景安精神关爱基金会合作培训发证，课程售价1499元，共18节，一节一小时，采取线上培训，根据成绩配发一级二级三级情感咨询师证书。授课结束后一周，在深圳举办结业典礼，发资格证书。

内部工作人员表示，只要认真听完课程，都能通过。课程教师显示为情感护理学派创始人徐景安和小鹿情感运营负责人曾明。公开资料显示，“小鹿情感”创始人巫家民是该基金会副理事长。

据天眼查消息，“小鹿情感”隶属于北京魅动力教育咨询有限公司，旗下有全资子公司“武汉小鹿乱撞科技有限公司”。截至目前，“小鹿情感”已获得数轮融资，公司估值上亿，其中2017年还获得了武汉市科技投资公司参投的引导基金入股，仅成立三年后，便获得“2018Venture50风云榜300强”、“2018i黑马中国准独角兽TOP50夏榜”等荣誉。

资料显示，创始人巫家民，魅动力创始人、全国工商联客座教授、创业黑马新媒体分会副会长，生于广州，于美国纽约长大。他曾在伦敦经济政治学院和北京大学作为交换生就读，并以最高荣誉毕业于印第安纳大学的凯莱商学院，获得金融、经济、和公共政策三个学位。

2013年，巫家民创办“坏男孩学院”（“小鹿情感”的前身，PUA组织），专门教男孩追求女孩的方法，该机构被指PUA，巫家民也被指PUA领军人物。因为近年来PUA行业出现太多的受害者，巫家民的“坏男孩学院”转型成为情感咨询路线，为摆脱PUA的标签，巫家民甚至成立了一家小鹿公益基金会。但天眼查并没有查询到该基金会，这也意味着，这家基金会没有在民政部门登记注册。

“小鹿情感”平台发布的文章，内容大同小异，中心思想围绕着“如何让异性欲罢不能、逃不出手掌心”。很多情感导师提供给学员的课程，其中的撩妹技巧，涉及约会、言语撩拨、身体接触等，都有PUA的影子。前面提到的小豪就是受害者之一。

曾有媒体采访过巫家民，他表示：“我觉得我为我们团队蒙羞了，为我年轻时候做过的事情。” 巫家民曾表示这个市场有数十亿规模，他希望小鹿情感被称为一门“情感生意”。

8月27日开始，记者申请添加巫家民微信，告知对方采访需求时，始终没有得到回应。而在为数不多的公开报道中，面对消费者的质疑和媒体的追问，巫家民也没有正面回应过。记者拨打平台热线，问及如何处理消费者的投诉，客服表示，他们没有权利回应。

线上咨询行业：尝试门槛高

一边是“小鹿情感”和巫家民的光鲜履历，一边是越来越多的消费者维权，两者似乎成了独立的个体，矗立起一道难以戳破的谜。那么，线上咨询这个行业的营运模式如何，平台一般在什么情况下开始收费模式？

8月28日，心理咨询平台“心灵密友”副总裁兼CMO鲁从伟告诉记者，线上心理咨询业务普遍存在的两个问题，第一，行业缺乏标准：老师的价格忽高忽低，水平也参差不齐。第二，心理咨询的尝试门槛较高：传统心理咨询50分钟起步收费，每小时在200~2000元不等，由于用户在线上缺乏信任支撑，还不确定老师的帮助效果，就要支付50分钟的价钱，让很多用户很难迈出第一步去尝试咨询。

“心灵密友”创立于2015年，由前阿里巴巴数据技术专家汤开智博士和蔡伟鸿心理咨询师等人联合创办。经过几年发展，目前平台入驻国家二级、三级心理咨询师1000位左右，服务近100万用户。

鲁从伟表示，“心灵密友”平台是用户通过注册平台，可以免费在问答板块发布提问，也可以找老师免费私聊5条消息，老师回复后用户如果觉得满意，可以进一步向老师支付咨询费用，支付后，可以电话咨询和文字咨询。

鲁从伟曾面试过“小鹿情感”的导师，他认为“（小鹿情感）教学包含了心理学，但是太过于目的性，为了达到目的会采用一些非心理学的方法。心理咨询更多的是正面引导，分析内在原因，让用户更深度的了解彼此，改变错误的认知，正面引导用户往好的方向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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